
我带着突然生病的父亲输完液坐着人力三轮回家,到了楼下,三轮师傅怎么也不愿意背我父亲上楼。情急之下我只有笨拙的背着父亲气喘吁吁且双腿打着颤地上了五楼,瘦弱的父亲那天显得特别沉重,连呼吸也有些异样。母亲在家蒸好了鸡蛋羹等着,我端起碗想喂他,可父亲摆摆手自己吃力的接过我递给他的勺子舀起鸡蛋羹极其缓慢的一勺一勺的往嘴里送,看着他抖抖索索的手和难受的表情,我轻轻摸了摸父亲的背,像哄孩子似的对他说:“你乖乖的吃,吃了才有抵抗力,明天输了液会好起来的。”他低着头“嗯嗯”了两声,用了平时两倍多的时间才将人生最后一碗鸡蛋羹吃完。父亲那晚过得极其艰难,直到凌晨4点才躺在我怀里撑到了天亮。第二天送县医院后,父亲陷入昏迷状态,不知怎么他脚上的经脉开始发紫且呈网状越爬越高,我抱着他的双脚不停的搓揉再捂热,试图让血管通畅,可我一停下来,紫色又迅速地覆盖上来,看得我心里发慌,昏迷的父亲状况非常不好了。……当医生通知我们最后进抢救室时,看着他们拔掉了父亲的呼吸机。我早已红肿的眼睛早已包不住眼泪。我扑到父亲温热的身体上,贴着他的脸颊,捂着他的手,竭力想留住准备逃逸的温度……两年了,我逃避着压在心里的这份伤痛且尽可能的不去想,可父亲偏偏要无数次的出现在我梦里。为什么人生一定要承受和经历这些呢?
阿呆,我喂了3个月的小京巴狗,昨晚还是被朋友牵走了。它先前还赖在楼下水泥地上不肯走,用不舍的眼神老回头望我,时不时地低声呜咽。朋友催促说:“你们赶快上楼,不然我更牵不走。”我狠心转身上楼,家里一下没了阿呆的跑闹和响动,心里忽然变得空落落的,眼睛自不而然湿湿的。记得刚满月的阿呆被我用柔软的毛巾裹着抱回来的时候一直全身发抖,我赶紧兑了点热牛奶喂它才稍好点,它像婴儿一样轻轻舔舐着。随后我找了个纸箱子为它做了一个小窝,垫上软软的小枕头上,它在里面吃吃睡睡了近半个月,才试探着迈出了双脚,开始熟悉适应着新家。不知不觉它的声音变得洪亮;它能自己上下楼梯了;它在家里追着自己的尾巴不停的转圈,和布偶蛇嬉戏;它只要听见我上楼的脚步声就开始叫;它见我们吃水果就用小爪子轻轻的碰我们,再痴痴地望着;它懒懒的仰面躺着等我们帮它挠痒痒;它啃骨头执着得可以一个小时都不松口;它总是不停的摇着小尾巴讨你欢心……后来朋友来电话说,阿呆被抱走的那晚吃了他女儿喂的水果和一小节玉米,就是睡觉的时候有点呜呜呜的。傻傻的小阿呆,你怎能闯进我的生活又带着我的不舍离开呢?
时光就像手中沙一样怎么也留不住。女儿即将远行读书,可看着她依然稚嫩的脸,听她说的那些不成熟的话,我真放心不下。想想这18年来,只有小学六年我们陪伴着她,初高中虽然也在外读书,可每月还有归宿假,或许以后要半年甚至一年才能见一面吧。我已记不清从前有多少次了,每次场景似乎都一样,归宿假结束后送女儿送到校外的一个站台,我把手伸出窗外挥动,不停嘱咐女儿 “照顾好自己。”女儿背着沉重的书包站在下面望着我说“妈妈,注意安全哦。”公交车缓缓启动,女儿在我的视线里变得越来越小直至看不见,每每这个时候,我都偷偷抹泪,总觉得心被抽得空空的,然后又从月头盼月尾。可这个暑假与往常不同,女儿特别的粘人,也特别的疼我们,有她在我们不用天天洗衣做饭,有时我们还故意耍赖抱着她求她做她最拿手的三明治汉堡,她经不住我们的请求只能去厨房操作了,其实她很乐意看见我们狼吞虎咽的样子,她说:“妈妈呀,你看你那样像什么,以后又做给你吃就是了。”“以后”真的太遥远,我只知道从此以后我们相聚相伴的日子会变得越来越少,就像曾经的我不能天天陪伴父母一样,抓不住的想念才是一种深深的煎熬。
生命中总是有太多让我们无法忘怀的事,可我们必须面对并在这些不舍中变得坚强。今夜的雨缠缠绵绵,像忧伤的泪,让想念变得无边无际。
作者简介│邓秀琴:合江榕山天华股份有限公司职工。